再次醒来,已是次日九点半钟。荆鹿伸个懒腰,翻身下床,秦礼已经不在房间。在卫生间洗漱完毕后,荆鹿来到客厅,茶几上放着秦礼的字条,旁边是一袋方便面。
拿过字条,上面是秦礼的留言:"我去宿舍取你的东西,饿了去厨房煮面。12点归。"
肚子的确有点饿了。荆鹿拿起方便面,走进厨房打开冰箱,里面还剩几个鸡蛋和一把小油菜。她从碗橱里取出一只碗,用清水冲一冲,往碗沿上磕了一个鸡蛋,筷子搅匀。随后又择好了小油菜备用。锅里加水,点火,盖盖,等水开以后放入面饼和调料包,面散开后,将蛋液和油菜下锅,静待三分钟后,停火出锅。整个过程行云流水,不加拖沓,论厨艺,从小受到母亲熏陶的荆鹿还是很有自信的。
荆鹿端着热气腾腾的面,哼着小曲走到客厅,端正地摆到茶几上,然后打开了电视,调到自己喜欢的纪录片频道,边看边吃起来。
吃完饭,荆鹿利索地洗好了碗,把一切收拾妥当后,就直奔书房而去。书房里残留着线香的气味,想必是秦礼昨晚点的,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书籍的书柜,左右各设一个。荆鹿看了一会,进门左手边的书架上以文学,历史类的为主,右边则几乎全是理工类的专业书籍。总之,不可一日无书的荆鹿,是打算整个上午都泡在这里了。
12点半,秦礼一手提着一个20寸的行李箱,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家。"荆小姐,劳您驾,过来取您的东西!"
"呈进来!"书房里远远的传来一声。
秦礼摇摇头,拖着两个行李箱,搁在了荆鹿的卧室。"你自己整理吧,我——反正是仁尽义尽了。"
他舒展了下僵硬的身体,转身走进书房,荆鹿正坐在转椅上半侧着身,一脸专注地读着《悲惨世界》。
秦礼走上前去,俯下身察看了她读到的页数,突然起身声情并茂地背诵道:
"在精神的眼睛看来,人心比任何地方都更眩目,也更黑暗;精神的眼睛所注视的任何东西,也没有人心这样可怕、这样复杂、这样神秘、这样无边无际。有一种比海洋更弘大的景象,那就是天空;还有一种比天空更弘大的景象,那就是人的内心世界。"
在秦礼背诵这段文字的四十秒里,荆鹿从意外,惊讶到最终沉浸其中,雨果对于精神世界隐晦又真情的表述,在这一段没有华丽辞藻的文字里,渐进地到达了巅峰,深深地震撼着荆鹿的内心。
文学世界不受一切物质基础的干扰,这也正是荆鹿热爱文学的原因所在。对于如今的她来说更是如此,肉体的反转丝毫没有影响她对精神世界更高建树的追求;同时,沉浸在无数前人所勾勒的世界当中,现实生活的一切不顺心,都抛诸脑后,取而代之的是文学的纯粹带给人的真挚情感。
好的文字,更是读书者之间心灵沟通的媒介,超脱于一切现实生活中的人际关系,将人们维系在一起。
浑厚的男声慢慢停了下来,将荆鹿带回了现实当中。
"朗诵得很出色。"荆鹿赞许道,"很久都没有这么好好读过书了。"
她合上书,打算回房间收拾东西,秦礼却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。
"先别走。"秦礼道,"我有事和你商量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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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毕业以后吗……"荆鹿叉着手,脸色凝重地思考着。
"即便有了身份证,你也拿不到文凭和毕业证了——我是说,现在的你。还有就是,美国的offer,肯定也……"秦礼平淡的诉说着残酷的现实。
荆鹿掰着指头,低垂着眼眉,说道: "也就是说,一个月以后毕完业,我就无处可去了,对吗?"
"也不能这么说,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……"
"我不可能一直赖在这里,也不可能一直瞒着父母……"荆鹿苦恼地说道,"到时候,我会先回家一趟,让父母知道真相,安心一些。"
"那之后呢?"秦礼问道。
"回老家,试着找份工作。"荆鹿终于无奈地说出了自己最终的决定。
"别胡说!"秦礼腾地站了起来,"你可是幽州大学的高材生,回老家,就等于前功尽弃啊!"
"我也不想啊!可是我又能怎么办?这个社会,没有文凭,没有资历,怎么立足?"荆鹿愤愤地回应道。
"至少,至少留在幽州本地,我可以帮你……"
"谢谢你,秦礼。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了,已经不用了,真的。"荆鹿打断了他,正视着他的眼眸,真诚的说:"大学四年,加上现在,我很感激和你成为舍友,这段经历我会珍视一辈子的,真的很谢谢你。这次,听我的,好吗?"
听罢,秦礼沉默了。良久,他终于点了点头,"好。一个月后,我送你回家。"
荆鹿报以轻轻的一笑,"谢谢你……"
"别说了……别说了……"秦礼摇了摇头,随后长叹一声,失望地转身离去。
房间又一次归于宁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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